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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元光五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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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榮早就成為過去了,不論是在未央宮,還是在史官記載的史書上。只是在阿嬌心裏,他依舊是那個笑起來很溫暖的榮哥哥。可是現在卻讓阿嬌意外的知道,或許榮哥哥當年的死並不單純,而幕後的兇手有可能就是劉徹母子。阿嬌有些不能接受這個發現,導致了在回去時一直憂心忡忡的,就連劉徹叫她都沒有回應。

劉徹猛地拉住阿嬌,沈重聲音問道:“阿嬌,你在想什麽?”他奇怪的看著自從武安侯府回來後,就一直沈著臉一言不發的阿嬌,就連前面的有個柱子都看不見。

阿嬌猛地回神,有些恍惚的看著劉徹,瞳孔猛地一縮,而後條件反射性的避開劉徹的手。

劉徹臉一沈:“從剛剛出來,你就心不在焉,究竟在想什麽?”

阿嬌低下眉眼:“沒什麽,就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,知道了一些不想知道的真相。”

劉徹皺眉:“什麽事情?”

阿嬌低笑:“沒什麽,現在已經不重要了。”真的已經不重要了,榮哥哥已經走了。

“也罷。”劉徹知道阿嬌不想和他說,或許她從來都不願意和自己分享她所想的事情。不過,他也自有自己的辦法,如今江山已經是他的了。

阿嬌悄悄的擡眼去看他,陽光將他臉上的弧度照的分明,一棱一角,就像是被刀磨礪出來的,鋒利而又尖銳。阿嬌無端的感覺這樣的劉徹很陌生,隨即她又輕輕的搖頭,她或許也從未了解過他,又何來的熟悉?

元光四年,劉徹的舅舅田蚡終究沒有熬過去,在床上再也醒不來了。田蚡死後,王太後傷心過度,也倒在了床上,她將這一切的怨氣全部發在了竇家,竇嬰身上,竇嬰鋃鐺入獄。

阿嬌一身素服站在劉榮的墓前,微微的笑了。榮哥哥,阿嬌替你報仇了,就當是謝謝你這些年包括以後提我照顧灼華的謝禮吧。

這一切也多虧了韓昱的幫忙,才可以達成。那日阿嬌自從見到了田蚡後,就經常夢見小時候的事情,夢見那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。她將自己多年前見到的那一幕和韓昱說了,韓昱問她是不是要為劉榮報仇。

阿嬌自己也不知道,是不是要報仇。當年劉榮確實是在獄中自殺的,可是如果不是有人在劉榮面前說了什麽,他也不至於心灰意冷的想要自殺。

所以在韓昱的幫助下,阿嬌假扮成劉榮的冤魂,來到武安侯府假裝要來索取他的性命,情急之下,田蚡說出了當年的真相。

原來,當年劉榮曾經寫過一封書信,派人托給他當年的師傅,也就是竇嬰轉交給舅舅。只是當年的這封書信並沒有放到舅舅面前,而是給劉徹給劫走了。劉徹嘴上說著會交給舅舅,但是卻給了王太後,並和她商議這件事情要怎麽處理。

王太後看到書信後,就和田蚡商議著要怎麽除掉劉榮這個障礙。於是有了阿嬌當年在中尉府門口看見田蚡的那一幕。王太後算計人心很有一套,她不過是教了田蚡幾句話,就可以輕易的逼著劉榮絕望到自殺。

田蚡見到劉榮之後,只說了一句:“入侵太廟,是死罪,殿下怎麽還有臉活著?”

劉榮本就是無心之過,從他將書信遞出去後,本以為會得到景帝的原諒,卻沒想到來見他的是毫不相幹的人。他不禁懷疑,是景帝不願意原諒自己,所以才會讓田蚡來帶話的吧。入侵太廟確實是罪不可赦,即使自己只是無心之過,恐怕也不得原諒吧。

因為誤以為景帝沒有原諒自己,甚至是不想見到自己,劉榮突然覺得心灰意冷,所以才會自殺的。

如果當年劉徹將榮哥哥的書信交給舅舅,舅舅原諒了榮哥哥,說不定他就不會選擇最絕望的那條路了。阿嬌輕輕的握拳,說到底,還是王太後間接的害死了榮哥哥啊。在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之後,阿嬌選擇了替他報仇。動不了王太後,但是動田蚡還是可以的。

因為阿嬌扮成鬼魂,已經將田蚡嚇得半死,還沒有等阿嬌想讓人去動手,就聽傳說他不行了。最後太醫還沒有趕去救治,就一命嗚呼了。可以說,田蚡是被嚇死的。

看見王太後因為弟弟的死,也跟著臥病在床,阿嬌沒由來的覺得暢快。自從祖母走後,她已經受夠了王太後的刁難了。

灌夫被滅族,竇嬰知道這個消息之後,更是悲憤萬分,也跟著大病了一場。後來漸漸的有流言傳出,再加上因為王太後的怨恨,元光四年冬十二月,竇嬰在渭城大街上斬首示眾。阿嬌還是從劉嫖的嘴裏知道了這件事情,她說劉徹可真是狠,怎麽說竇嬰也是他的親人,如今就這樣毫不留情的將竇嬰斬首了。阿嬌不知道劉嫖在說劉徹狠的時候,有沒有想過,或許不久的以後,他也會這樣對待陳家。

從祖母死後,劉徹對待竇家的態度,阿嬌已經看出來了,劉徹對於外戚是十分忌諱的。韓昱說得沒錯,他或許不可能留著自己這個皇後,成為祖母甚是是高祖皇帝的呂後,從而去威脅他以後的太子,說到底還是他在意這大漢的江山,在意至尊的帝位。

而如今的劉徹,缺少的卻是一個兒子,一個不是皇後生的兒子。

轉眼間,元光五年到了。

公元前130年,漢武帝元光五年。秋,七月,大風拔木。女巫楚服等教陳皇後祠祭厭勝,挾婦人媚道;事覺,上使禦史張湯窮治之。湯深竟黨與,相連及誅者三百餘人,楚服梟首於市。乙巳,賜皇後冊,收其璽綬,罷退,居長門宮。竇太主慚懼,稽顙謝上。上曰:“皇後所為不軌於大義。不得不廢。主當信道以□□,勿受妄言以生嫌懼。後雖廢,供奉如法,長門無異上宮也。”

——《資治通鑒》卷第十八

元光五年初,劉徹任命唐蒙為中郎將,率領隊伍從關進入夜郎境內,在這一附近地區建立了郡縣,征發巴、蜀兩郡的士卒修築道路。邛人部落酋長聽說夜郎國與漢朝結交,得到很多的賞賜,也甘願做大漢統治下的臣民。彼時,劉徹正和司馬相如在長安市集的一家酒樓上飲酒,可以看出他的心情甚是愉悅。

“長卿,你認為這件事情怎麽樣?”手腕輕動,一盞薄酒入腹,使得他眉宇間更是揮宏所有的自得。他迎著窗外的風,光亮將他的棱角照的分明,鋒利而又硬朗,帶著無人能及的威嚴讓人臣服。

司馬相如垂首道:“邛、冉都是接近蜀郡的地方,若是開通道路也不難,前朝也開通過,現在如果再次開通,應該會更容易些,在那裏設立郡縣,遠比夜郎。”

劉徹緩緩的點頭:“長卿所言甚是,我……”話到一半,劉徹突然頓住,再也沒有說話。

司馬相如奇怪,看向帝王,卻見他像是瞧見了什麽不可置信的東西,平日裏深不可測,沒人會知道帝王平淡無波的臉背後的深意。如今卻是一臉的震驚,看著樓下的一方。

司馬相如跟在帝王身邊,還從未見過帝王如此失態過。他從來都是威嚴霸氣,器宇軒昂的。哪怕是動怒了,也未曾表露出來。可如今他是看到了什麽,才會露出這樣震驚的表情?

司馬相如順著帝王的目光向下看去,卻見到了一個五歲大的女孩,嬌俏可人,跟在一個十多歲的少年身後,頰紅如胭。

“公子……您怎麽了?”司馬相如瞧不出樓下的奇怪之處,卻見帝王放在桌上的手,緊緊的握成拳,指尖骨節微微泛白,手腕處隱約的可見微微凸起的青筋。

劉徹深深吸了一口氣,很快恢覆了鎮定,指著樓下的少年:“長卿可認識他?”

司馬相如再次看去,卻見到樓下的女孩住著少年的袖擺可憐兮兮的揉著膝蓋,像是在撒嬌。少年一臉不耐煩的看著她,在說什麽,只是做出來的動作卻又那麽輕柔。他比女孩高出許多,女孩和少年講話的時候,高高仰著腦袋,好像和吃力的樣子。

少年彎腰將女孩抱在懷裏,準備到裏面尋找位置坐下。

“應該是哪個世家的公子哥吧。”司馬相如猜測。

劉徹擺手:“他是衛夫人的侄子,是我看著長大的。”

衛夫人,司馬相如還是知道的,本是歌妓出生,但是陛下膝下的三個女兒均是她所出。而她也只有一個侄子,據說很受陛下寵愛,那個孩子還在小時候就立下了要踏平匈奴的志願。“原來是霍小公子。”

“確實是去病,你可知道……和她在一起的女孩是?”劉徹的手微微顫抖。

聽說,帝王最疼愛的小公主很黏著霍去病,如今也不過五歲的年紀,再看樓下的那個女孩,衣著不算華麗,只是小小的人兒卻又一種說不出的氣質,特別是那瞪眸嬌嗔的樣子,倒是像極了帝王平時瞪眼看人的樣子。

“臣猜,應該是諸邑公主吧。”

劉徹擺手:“不,不是。”諸邑的氣質也不及這女孩的三分。“長卿,你去將去病和那個女孩叫上來。”

“諾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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